著名表导演艺术家佟瑞敏版“周朴园”：经典重构下流淌的真实人性

著名表导演艺术家佟瑞敏版“周朴园”：经典重构下流淌的真实人性

保利·央华版连台戏《雷雨》《雷雨·后》主视觉海报

日前，由保利·央华联合制作的中法文化交流项目暨纪念曹禺先生诞辰110周年的连台戏《雷雨》《雷雨·后》于2020年12月23日-27日在北京保利剧院倾情上演。本剧由中国著名制作人王可然与法国著名导演埃里克·拉卡斯卡德协同跨国团队制作，佟瑞敏、何赛飞、刘恺威、史可、孔维等著名演员联袂登台演绎，在后疫情时代为观众奉献了一台精彩绝伦的戏剧佳作，是一次对经典的致敬与回望，也是一次东西方对于戏剧审美表达的思考与碰撞。

不同与以往《雷雨》舞台更倾向于现实主义的设计，此次的周公馆采用了先锋当代的视觉表达，如同是双年展中的装置艺术，白色大理石的总体演出空间呈现出令人窒息的冰冷感，置于空阔大厅的演员们无一不像是被命运裹卷装入了一座巨型的坟墓之中，每个人都像是封建制度下的提线木偶，散发着腐朽衰落的死亡气息。服装设计则以素色为基底质感，在还原特定年代背景的同时加入了创新元素，颇有看点。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保利·央华版《雷雨》的“周朴园”一角呈现了高水准的艺术审美表达与人物解读，令人看后共情动容甚至为之震颤。记者有幸在首演后采访到了饰演“周朴园”的著名表导演艺术家佟瑞敏，与他共同走进剧中那个孤独老人的内心世界。

佟瑞敏饰演周朴园

（以下内容记者简称“记”，佟瑞敏简称“佟”）

记：佟老师您好，今天看了您饰演的“周朴园”感到非常惊喜，不同于以往的任何版本，可以说是非常大胆的解读和重构，能看出您对这个角色做了大量的功课，这个人物不再是脸谱化的一种固定认知，更多凸显了他人性化的色彩。您个人的气质也赋予了角色更多的魅力与质感，您能否分享一下此次创作的心得？

佟：《雷雨》是曹禺先生非常经典的作品，感谢保利·央华邀约，在纪念曹禺先生诞辰110周年之时加入这样国际化的创作团队。当然机遇与挑战并存，压力一定随之而来，如何跳出过往的经验诱惑重新赋予“周朴园”这一角色崭新的生命力，难度是相当大的。不同版本的“周朴园”都有其独特的魅力，很多前辈珠玉在前的塑造让这个人物深入人心。谈这次的创作体会，其实我一直希望借由我的二度创作能让观众重新走进这个被封建社会形态裹挟着的老者的真实内心，除却以往被大家标签化早已耳熟能详的诸多词汇，我想他首先应当是一个人，一个孤独痛苦且真实存在于那个年代、被封建制度束缚着行为与选择、痛失所爱却又为了规则和所谓坚守的“正确性”而不得不最终“化妆”成一个伪善冷漠的真正可怜之人。所以在我的表达中，就更侧重凸显了“周朴园”作为父亲的家庭属性。当然这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选择，我做了大量的案头工作，有些是周朴园的日记，有些是我与“周朴园”的对话漫谈，有些则是随笔和体悟，最后大约有七十多篇创作手稿，现在听来数字不小，但三个多月的创排每一天我确实是这样做的。我逐渐走向了他，从最初的一个局外人，到一个同事、朋友、亲人，最终走入了他的内心，感受到他彷徨痛苦下的撕扯，逐渐和我的身体思想融合在一起，这是一个艰难又珍贵的过程，特别是在我这样的年龄。

佟瑞敏饰演周朴园

记：这正是您这次塑造角色的成功之处，我在台下看戏都有几度落泪。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有人情味的“周朴园”，他是董事长，但他更是一个父亲，您对于这两层身份属性进行了很好的诠释切换，我作为观众是非常信服且喜欢的。（佟：谢谢。）我注意到您有几次身体微曲背台的动作，还有摘掉眼镜沉默停顿的瞬间等，类似这样的表演设计其实非常细腻，很有电影的质感。特别是您在处理和周萍、周冲、鲁大海这三个性格各异的儿子的人物关系时，我在您身上看到除了董事长身份之外更多是对于亲身骨肉那种难以言喻却又慈父般的疼惜与矛盾的间离表达，这是最打动人的。在24日的腾讯视频全球线上直播，我重新又在电脑前看了一遍，因为有三个机位可以切换观剧视角，所以这次我将关注焦点放到了您面部表情等比较细微的刻画，感觉您在戏剧表演和影视表演中寻求到了一个有机的平衡点，这是非常可贵的。特别想了解您是怎么在同一时间做到两者兼顾的呢？

《雷雨》剧照：佟瑞敏饰演周朴园刘恺威饰演周萍

《雷雨》剧照：佟瑞敏饰演周朴园刘恩诚饰演周冲

佟：线下演出和线上直播同时进行确实是一个新的挑战，我觉得也是一种当代审美下舞台艺术与镜头前表演的实验探索。我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从事戏剧和电影的工作，塑造了光绪皇帝、唐太宗李世民、谭嗣同、瞿秋白、孔子、莎士比亚等鲜明的人物形象，主演了电影《杜十娘》《秋天里的春天》《落山风》《情海浪花》《不该凋谢的玫瑰》等，和杨村彬、胡导、白沉、黄祖模、周予、白杨、张瑞芳、秦怡、严丽秋、潘虹等一批中国戏剧电影史上优秀的导演、演员合作，这对我是历练也是很重要的积累。今年我出演了电影《家和》、《第四级火箭》，几十年来我一直在创作的一线，不同之处是九十年代我从台前走到了幕后，如今我又从幕后回到了台前。所以对于这两种表演的艺术形式我是十分熟悉的，时间的积累给了我独特的创作思维，这是一种财富。

记：有著名的圈内剧评者形容您这次的“周朴园”是带着呼吸感向观众走来的一个真实的活着的人，这是非常高的赞誉。过往我们对《雷雨》总是有一种固化的印象，可能最先映入脑海的就是大少爷周萍和后母蘩漪、同母异父妹妹四凤之间错综复杂的情感线，“周朴园”更像是一个大写的符号隐约地矗立在背景中，他很重要但并不明显。这次看了保利·央华版的《雷雨》我们特别欣喜的是终于看到了在您塑造下一条关于“周朴园”饱满的人物线，其实他才是这部剧的命脉，没有他就不会发生之后所有的悲剧。

佟：谢谢，你评价的很准确。在这次创作中，我想我必须抛开束缚和枷锁，不能因为经典而被捆住手脚，我只有将这个剧本当做第一次去读，将这个人物当做一个从未知晓的陌生人去重新走进才会有更多创作的可能。我必须将这个人物完整地树立起来，包括他的前史、他的未来。很多没有在台上表现出来的戏，我也都下了功夫准备。这是很有必要的，不打碎重来就会容易堕入重复前人的表演方式进行画像描摹，这不是一个专业演员该有的素养。时隔多年我再度回归舞台艺术走向幕前，也是给我自己的一次大考，这个问卷我答的好不好最为直观的评判标准就是来自观众的反馈。很高兴的是大家都比较接受我这次的大胆解读，很多人说当看到“周朴园”的第一次出场就被人物形象的表演魅力所吸引，开始凝神屏息等待着接下来戏剧事件的发生。“周朴园”不再单纯是封建制度下一个时代的符号缩影，他更是一个丈夫、一位父亲。我想这是因为我放下了自己，走进黑暗中握住了那双一直隐匿在时代洪流中颤抖着的手，看到他苍老面容下的悔恨和无助，理解了他的残忍与冷漠，他也只是在封建礼数下万千傀儡中被蚕食的可怜一人。